2012年3月9日,连日阴冷多雨的天气突然放晴,在上海龙华殡仪馆归真厅一场告别陈国祯老师的仪式正在进行。看到大堂正面悬挂着的陈老师照片,面容是那么安宁、慈祥,我不由得感到十分欣慰。因为那是我给她老人家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。
那是一年前的2月2日(农历大年卅十),我拎着生日蛋糕,前去为她老人家贺寿。正好,那天光明中学新老领导金怡、穆晓炯、杨丁、周华仪、郑谷兰等也赶来祝贺她百年寿诞,大家济济一堂,好不热闹。陈老师穿着大红袄,精神矍铄地同大家打招呼。我就抓住时机为她单独拍了一张照片,一看还比较满意。以后,我又放了一张12英寸的,再配上镜框,送到她家。陈老师看了十分高兴,吩咐保姆黄榴花阿姨把它放在窗台的醒目位置上。今年3月8日我到陈老师灵堂吊唁时,黄阿姨告诉我这张照片上午拿去放大了,明天派用场。
看着这张照片,半个世纪来的一幕幕不住地展现在我的脑海里……
陈国祯老师当年是光明中学语文教研组组长,我们六二届高三(3)班班主任老师。她待人以礼,文质彬彬,气质高雅,知识渊博。虽然终身未育,但对学生嘘寒问暖,备加呵护。用我们另一位班主任陈钟梁老师的话来说“陈国祯老师一生为教育事业、培养后代作出很多奉献。象这样智深教师就象一篇优秀的散文。她德高望重、根深叶茂、形散神不散,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”,因此深得许许多多学生的拥戴。有一件事对我的印象尤其深刻:1962年夏天我们考完了毕业考正在复习迎接高考。那时陈老师告诉我,学校打算把我和其它兄弟毕业班的共7个同学去报考第二军医大学(当时因自然灾害取消报送)。我因为不喜欢学医就想回绝。记得那年台湾海峽局势紧张,6月24日新华社授权发表记者述评,揭露和抨击蒋邦反攻大陆的阴谋,我决定投笔从戎,报效祖国。陈老师和蔡横校长再三挽留,甚至入伍通知已到校长室也压住不发,仍让我到长征医院参加海医班的体检。最后他们拗不过我,我于6月30日直奔军营。临行前,陈老师送我两本厚厚的新华活叶文选合订本,叮咛我不要荒废学业。可惜到了部队,那时左风渐起,带去的数理化课本和活页文选都不能拿出来,要不然就会批评你服役态度不端正,不安心服役,不得已只得乖乖地把它们寄回家。不过我还是忘不了学校里学的东西:刚开始学打枪就主动会修正标尺;当六0炮班长测距离算密位,集训没两天就名列前茅;当文书、写通讯报道也有了长袖善舞的平台,一直到1968年退伍回上海被挑选进广播电台从事新闻工作。当然,更要紧的是学会做人。长期以来,我认真学习,努力实践,注重积累,不断总结经验,从最基层的记者做起,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为一个广播电视宣传的管理者。这中间当然离不开包括陈国祯、陈钟梁等老师在内的关怀和培养。
退居二线乃至完全退休后,时间相对宽裕,我经常去看望陈国祯老师。有时是同班级老同学一起去,有时是专程去,有时是到市委宣传部开会办事顺便抽空去(因为两地仅一马路之隔)。每年中秋节我会送上一盒月饼;每年新春我会寄上一张贺卡,陈老师老是笑着说,你总是第一个寄来。每次老同学聚会、看望陈老师的活动也都由我记录下来,写成稿件。这理所当然地成了惯例。有一次,陈老师特地把一个戴官帽子模样的电子卡动小玩意送给我,叮嘱我要“为官清廉”。其实,我哪里是什么官,只是一个新闻头而已。我倒是喜欢另外一个有两瓣叶子的,放在座驾上随着车子开动一张一合的多好玩!但我不敢拂了她的心意,知道她要我清清白白地做一个好人。
今年2月2日是陈老师的又一个生日,当我去电话祝福时发现她老人家反应有些迟顿,也没有更多的在意。据黄阿姨事后讲,今年过了春节以后,陈老师一改原先看电视听广播的习惯,常常有散神的状况出现,容易打磕睡。本来3月3日我到宣传部办事时想抽空弯一下,可惜临时有其它事冲突黄了。落下个太大的遗憾!
怀念的思绪又回到了当下。那天参加告别仪式之后,我们六二届高三(3)班的几位又到了住在附近的陈华芬同学家茶叙,一直念叨着陈国祯老师的好:一位百岁老人头天晚上八点多还在电话预约邻居明天上午搓麻将,从十点多发病到平静地谢世才三个来小时,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!一位无儿无女、退休38年的老教师仙逝,前来告别的有近200人,光是在签到簿上签名的就有154人,我们班级也有11位。这可能在上海滩上也不多见,真是“为人师表光照后世 献身教育功在千秋”!
陈国祯老师,您一路走好!我们永远怀念您!!
六二届高三(3)班学生陈乾年
2012年3月13日